昨天和一位朋友聊了很久,话题绕不开当下找工作的种种困惑。他是华科的硕博连读,毕业后一头扎进大厂做通信研发,完整经历了 5G 最风光的那几年 —— 那会儿办公室的白板上永远写满新方案,会议室里讨论 "64x64 MIMO 突破" 的声音能传到走廊;可如今,他正忙着从华子办离职,工位上打包的纸箱里,还压着当年团队拿过的技术创新奖杯。
他是圈内出了名的技术狂。为了啃下 5G 基站信号干扰的难题,他带着团队在实验室熬了整周,桌上堆着半尺高的测试报告,最后专利下来那天,他趴在键盘上就睡着了。这些年下来,他手里攥着十几篇核心期刊论文,还有三项被行业采用的发明专利。可就是这样一个把技术当信仰的人,最近总说:"最怕的不是难题太难,是突然没难题可解了。" 通信行业这几年的变化,恰恰戳中了他的痛点。
5G 曾经是通信人的狂欢。从 LTE 时代的 4x4、8x8 MIMO,一下子跃升到 64x64—— 这可不是简单的数字游戏。通道数翻了近十倍,意味着天线、滤波器、功率放大器(PA)这些元器件的数量呈几何级增长。就像搭积木突然从几十块变成几千块,每一块的位置、性能都得重新校准。最初的攻关有多难?滤波器要从笨重的腔体结构换成精密的陶瓷波导,天线得从对称阵子进化成贴片阵列,PA 更是逼出了 PAM(功率放大器模块)这种新形态。那时候大家都觉得,技术的边界还能无限延展,于是后来又有了 128MIMO、256MIMO 的尝试,仿佛只要不断叠加,就能摸到通信技术的天花板。
可狂欢总有落幕时。当 MIMO 的数字停在 256,很多通信人突然陷入迷茫:我们到底在做什么?难道未来只剩下 "加通道数" 这种重复劳动?
技术停滞的背后,藏着更现实的问题 —— 通信过剩。5G 普及前,基站全年无休是常态;可现在,我住的小区附近,每到晚上 10 点,5G 信号就会准时 "打盹",手机屏幕上跳出 "已切换至 4G" 的提示。问过做网优的朋友才知道,一来 5G 基站太耗电,满负荷运行时一个基站的功率抵得上十几台空调;二来是真用不上 ——5G 理论上能跑到 10Gbps,可现在大家刷视频、开会议,200Mbps 就足够流畅,谁会天天需要 "火箭速度"?
这股寒意正裹着整个行业往下沉。国内的通信圈尤其明显:大厂的研发预算砍了又砍,曾经挤破头的校招岗位缩了一半,连带着供应链上的中小企业都在收缩。上次去参加行业论坛,后排的工程师们聊着 "要不要转做 IT 运维",从前谈技术时眼里的光,淡了不少。
有人把希望寄托在 6G 上。最近 "天地互联"" 卫星组网 "的消息确实多了起来,可细想之下,这些需求总显得有些缥缈。在农村老家,爷爷用 4G 刷农技视频很顺,说" 没必要换 5G";城里的写字楼里,5G 覆盖已经足够支撑远程办公;就连演唱会、运动会这种人流密集的场合,5G 毫米波也能扛住几万人同时发朋友圈的压力。至于卫星上网,马斯克的星链都已经在全球跑了几年,国内普通用户对" 随时随地连卫星 " 的需求,似乎还没到非实现不可的地步。
或许,通信行业真的要慢慢变成传统行业了。就像当年的电报、寻呼机,从 "高科技" 的神坛走下来,成为社会运转中一个普通的环节。而被它带着往前走的射频领域,恐怕也要跟着经历一场重构。
射频领域里,最先被 "简化" 的可能是器件级的东西。比如滤波器,从前要比拼陶瓷材料的介电常数,现在大厂的生产线能把它和天线、功放打包成指甲盖大小的模组;下游厂商买回去直接焊在主板上,根本不用管里面的电路怎么设计。天线、功放这些曾经需要工程师死磕参数的元器件,迟早也会走上这条路 —— 变成标准化的模块,像乐高积木一样即插即用。
但这并不意味着射频就彻底没了活路。真正留下来的,会是系统集成的能力 —— 知道该选哪款模组,怎么把它嵌进设备里,如何调试才能让信号最稳定。就像搭房子,不再需要自己烧砖制瓦,但得懂结构设计,知道哪面墙该承重,哪根梁要加固。
朋友就是看准了这条路,打算转做射频系统集成。他说这个方向的应用场景其实很宽:无人机要远程控制,得靠射频模组传信号;机器人在工厂里协作,离不开稳定的无线连接;新能源汽车的自动驾驶系统,更是得把 5G、WiFi 模组揉进整车电路里。这些领域不需要你去研发滤波器的新材料,只要能把现成的模组用好,解决实际场景里的信号问题,就有足够的空间。
聊到最后,他指着窗外的基站信号塔笑了笑:"以前觉得那些铁塔是科技的灯塔,现在看,倒像是行业转型的路标。" 或许吧,没有永远的风口,但总有能接住变化的人。毕竟,技术的迭代里,从来都不缺转身的机会,缺的是看清方向后敢迈步的勇气。
文章部分内容虚构,通信人,且行且珍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