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多年前,我到一个大学讲创新。当我讲完“需求驱动、以终为始”时,有位老师激动地说:如果早听到你的报告,我就不会白白干三年了!
原来,这位老师花了三年时间研制了一种电池材料。他完全按照国家标准去做的。研究完成后找到工厂。但工厂不愿意生产这种材料。他非常奇怪:这么好的材料,你们为什么不用呢?
工厂的人说:这种材料的密度太低。如果做成电池,体积就会非常大,就找不到合适的用途。这时他才意识到:满足国标不等于满足用户需求。在当时的国标中,对材料单位重量的储电能力有要求,对单位体积储电能力却没有要求。这个差别,让他三年心血功亏一篑。所以,他对我“需求驱动、以终为始”的讲 法特别赞赏。
很多学者至今还没有明白这个道理。
某地要搞“科创中心”。领导到高校调研时,很多专家对领导说:现在科创的瓶颈出在“最后一公里”,也是成果转化难。其实,这些专家的认识是有问题的,还没有像前面这位教授这样顿悟。所谓成果转化难问题,表现在最后一公里,而根源却在第一公里:选题的时候就错了,怎么转化呢?
我研究了很多案例。中国的问题往往是:问题出在“第一公里”、而表现在“最后一公里”。为什么会成为普遍性问题呢?
这与我们的追求有关:当人们以创新本身为目的时,就需要找国外没做过的事情。国外的专家学者很多、为什么会也会把创新机会“漏”给我们呢?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人家一开始就判断这件事没有价值,所以才没有去做。于是,我们看到的“机会”,是一种“幸存者偏差”:因为项目没有价值,才会留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技术之所以能“世界领先”,往往就是因为它无用、甚至无聊!
这些老师的错误是无意犯错。而有些人的错误,却是有意为之了:为了追求创新的“名声”、“政绩”,不在乎有没有价值。
最近,某个5G的应用被人吹上天了。报道声称:“过去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变成了实现。”我承认,这个技术过去的确没人去想:屁用都没有的东西,去想它干什么?
屁用没有的科学研究,可以做:或许以后有用;屁用没有的技术创新,为什么要做?创新有风险,但这不是做蠢事的理由。
我国需要技术创新。技术创新要实实在在地做事,要为创造价值而努力。发展中国家也有创新的机会,只是相对较少,关键之一是要做到“需求驱动”。发展中国家的资源有限,更不能用所谓的先进技术进行无聊的表演。
没有用处的世界先进,不要也罢;没有用处的世界先进被高调宣传,不仅是误入歧途、更是好大喜功了。这种好大喜功的风气,本质是21世纪的“亩产万斤”、是误国误民、该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