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神奇与科学

2018年12月，谷歌CEO皮查伊在国会作证时，有议员问他：为什么搜索“白 痴”时会出现特朗普的照片？他解释说：这是因为多数人在搜索“白 痴”时，想要的就是特朗普的照片。把“白  痴”和“特朗普”的照片对应起来，是一条典型的“相关性”知识。

十多年前，我的师傅王洪水先生给我一篇文章，其中谈到“默会知识”。默会知识的特点是：说不清、道不明。人们常说：“吃一口才知道梨子的味道”。“梨子的味道”就是这种说不清楚的默会知识。在人类大脑中，对图像、声音和味道的识别，往往都是默会知识。人的直觉往往也都是默会知识：你觉得那个人靠谱、那一步棋好，其实都很难说清楚。

国外有一句谚语：taste no argument。意思是说，品味是没有必要争论的，因为缺乏因果关系。其实，人的很多想法都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而是与人的习惯和状态有关，有高度的不确定性。

思维过程的这种不确定性非常有意思。如果人类真的能主导自己的思维过程、不受确定性物理规律的约束，“自由意识”就是存在的。人类实际上就拥有了“上帝”的某些特性。不过，这种不确定性也可能是复杂性导致的、也可能受量子效应的约束。这些问题或许不是科学问题，只能让哲学家去考虑了。

但是，人脑中那些难以被因果关系规范的想法却可以影响一个人的行动乃至引发世界的变化。我们经常看到有些人特别擅长察言观色，能够从领导或者相关人士的一个举动看出背后的意图，从而官运亨通；在《三国演义》等传奇小说中，很多高明的谋士就是掌握了这样知识，进而用它们改变历史的进程。

默会知识、相关性知识、感性认识有很大的交集。在这个交集中，由于是说不清楚的，也就难以变成计算机代码。由于缺乏这种知识，计算机也就不能代替人。人们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人工智能的三大学派之一（连接学派）就提出了解决办法：既然人类难以编码，就让机器自己去学习！这个想法提出了很多年。但是只是到了最近的大数据时代，计算机学习的能力才得到了本质性的突破。于是，新一代AI的标志性技术（深度学习）产生了。

然而，这些知识与工业、科学知识的关联度很低。道理很简单，在科学和工业领域，人们都在追求“确定性”。确定性的背后，几乎肯定存在因果关系。否则，确定性无法保证。

所以，工业和科学中没有那么多的“神奇”。恰恰相反，科学家从来不相信所谓神奇的东西。他们认为：人们看到的神奇，其实就是因为人们尚未掌握某些内在规律。

据此，谁在打着AI旗号在工业界行骗，就容易分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