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我一直在反复读两篇内部资料。一篇是宝钢老领导何麟生先生2010年的回忆录,回顾了40年前《宝钢信息化建设起源》;一篇是我的师傅王洪水先生2018年写的,回顾20多年来开发和应用宝钢产销一体化系统(ERP)、数据仓库(BI)等系统的PPT。我读这两篇资料,可谓常读常新。
有时候我会觉得奇怪:我在宝钢20年,对信息技术的意义和重要性却认识不深。这大概有两个原因。在这20年里,我一直在研究院工作。那时,我的工作定位是:攻克困难的具体技术。信息化技术的应用被当成“简单”的东西,并不是我的工作重点。而且,不论是行业还是企业内部,也都往往更重视具体的技术。离开宝钢以后,却越发觉对前辈们“仰之弥高,钻之弥深”。再看现在有些人写的文章,则觉得实在是肤浅。
我经常困惑:在钢铁行业搞信息技术的,是不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最近几年,我也反复阅读维纳的《控制论》、《人有人的用处》,也有类似的感觉。维纳提出控制论已经快80年了。维纳的思想,同样愈久弥新。在我看来,控制论不仅是自动化的理论基础,也是信息化、智能化、远程化的理论基础。
但是,如果去读一读现在学术期刊上的论文,就感觉现在的研究者们似乎都在钻牛角尖。他们关注的往往是一些细枝末节、意义不大的事情。原本思想性丰富的控制论,在学术界越走越狭隘。其实,这种现象在许多学科都有。100年前,有许多伟大的数学家、物理学家,现在似乎再也看不到了。
“一代不如一代”的情况并不意外,这只是“增熵”的一种表现罢了。
随着技术的发展,人们的研究越来越深,但视野却越来越窄了。这时,需要有外部来的新机会,才能打破这种魔咒。人们对人工智能等技术寄予这么大的期望,也就不奇怪了。但我意识到: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新机会更多来源于摩尔定律带来的“量变到质变”的机会,而不是学术界热炒的人工智能。
当技术的发展模式是“量变到质变”时,就不难发现:我们现在思考的问题,前辈们在20年、40年、80年前都思考过了。那时,前辈们的专业并不是那样细化,前辈们都不是计算机系毕业的。但他们思考问题的视野,比我们大得多;实践涉及的领域,也比我们宽得多。在他们的年代,很多问题没有答案,只能靠自己思考。而晚辈们做事的时候,往往会认为那些正确的做法是“理所当然”的,也就失去了深入思考的机会。
所以,读前辈的文章,读的不仅是结果,更是思考问题的逻辑。会让人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当然,我们也不必妄自菲薄。回顾我在宝钢的20年,毕竟做了些难题。这些实践,让我更容易理解前辈的思考;对一些问题和难点的把握,也会比前辈们更深一些。阅读前辈的文章,也就更加具有信心了。